汉娜要归还手帕时,老人却将帕子系在她手腕:“既是幺妹选中的有缘人……”他突然转身从博古架取下一卷画轴,“杨氏绢纺的新品画册,姑娘可愿当模特?”展开的宣纸上,穿襦裙的少女在荷花丛中执扇而笑,眼尾泪痣与汉娜的位置分毫不差。

傍晚的护城河泛着金鳞,卢勇租的乌篷船在垂柳间穿行。汉娜把画轴小心收进防水袋,发间的茉莉花落在船板上。“其实今早我偷偷买了这个。”卢勇忽然从背包掏出雕花木盒,天鹅绒衬布里躺着对荷花耳坠,“杨氏绢纺的文创产品,和那帕子……”

汉娜凑近看时船身轻晃,耳坠的银链缠住了卢勇的表带。

远处传来太极鼓的咚咚声,暮色中的古城墙亮起轮廓灯。摆渡老人突然哼起小调,沙哑的嗓音混着桨橹吱呀:“……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

夕阳把船头染成蜜橘色时,汉娜突然指着西北方惊呼:“那个山顶!《国家地理》上见过的琉璃顶!”卢勇顺着她指尖望去,远山黛色中隐约浮现金光,像悬在云端的琥珀匣子。他翻出手机查攻略,屏幕映亮汉娜凑近的脸:“娲皇宫!明天就去这儿!”

次日天未亮,汉娜就裹着酒店浴袍敲响卢勇的房门。

她赤脚踩在地毯上,发梢还沾着浴室的水汽:“看这个!”手机屏幕上是娲皇宫的晨雾航拍图,九条铁索吊桥悬在断崖间,“我们赶第一波游客,拍没有路人的照片!”

出租车盘山而上,汉娜的防晒霜香味混着车载香薰的檀木气息。她正往相机包里塞备用电池,突然扒着车窗喊停:“师傅等等!那家早点铺的葱花饼!”油纸包递进来时还烫手,金黄的饼皮裂开细纹,露出翠绿的葱花。

娲皇宫山门前,汉娜对着导览图比划:“三条路线,缆车、石阶、铁索桥。”她咬断发绳重新扎马尾,碎发在晨光里毛茸茸的,“走最险的悬空栈道?”卢勇系紧她运动鞋的魔术贴,抬头时正对上她狡黠的笑眼。

三百米高的峭壁上,汉娜攥着铁链的手沁出汗珠。山风掀起她防晒衣的帽兜,露出后颈一小片雪白肌肤。“回头看!”卢勇突然喊。她战战兢兢转身的刹那,朝阳恰好跃出云海,十八盘山道成了滚烫的金线,蜿蜒缝补着苍翠群峰。

“快拍!”汉娜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兴奋。卢勇单脚卡在石缝里举相机,取景框里的姑娘发丝飞扬,背后是万仞绝壁上朱红的庙宇。快门响过七次后,她突然蹲下抱住栏杆:“腿软了”尾音拖得绵软,沾着撒娇的甜腻。

半山腰的观景台铺满鸽子,汉娜把葱花饼碎屑撒出去时,晨钟正从山顶荡下来。她突然扳过卢勇的脸:“你睫毛上有磷光!”指尖蹭过他眼睑的瞬间,相机包滑落砸中鸽群,扑棱棱的振翅声惊落柏树枝的露水。

主殿前的香炉腾起青烟,汉娜举着三支线香转圈:“先拜哪边呀?”她的运动裤脚沾着草屑,腕间红绳与昨日的手帕叠在一起。卢勇接过她手里的香插进炉灰,烟柱忽然打了个旋儿,把两人的影子缠成麻花。

“这儿的斗拱像凤凰展翅!”汉娜仰头指点藻井,后腰磕到供案的铜磬。嗡鸣声里,卢勇扶住她摇晃的身子,掌心温度透过速干衣面料:“北齐工匠用榫卯结构抵消山风”解说词被汉娜戳脸颊打断:“卢导游,我要吃文创雪糕!”

歇山顶造型的雪糕化得快,巧克力檐角滴在汉娜手背。她突然舔过卢勇的虎口:“你这边抹茶馅流出来了!”舌尖扫过的皮肤火烧火燎,远处旅游团的喇叭声恰到好处地飘来:“女娲抟土造人的传说就起源于此”

后山的摩崖石刻晒得发烫,汉娜脱了运动鞋踩阴刻碑文:“帮我拍张步步生莲!”她踮脚跳跃时,马尾辫扫过“风调雨顺”的篆字。卢勇趴在地上找角度,镜头突然捕捉到她袜底的破洞——粉色的凯蒂猫咧着嘴,缺了只右耳。

“找到宝了!”汉娜忽然蹲在碑亭角落,举起块带金斑的石头,“补天石碎片!”她煞有介事地对光照着,石英纹路里确实有星星点点的闪光。卢勇掏出矿泉水冲洗石头,水流过她腕骨时,昨日的荷花耳坠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