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载寒暑,方及二载,王林即破凝气一十五重,臻于大圆满之境。然其筑基之志,终未竟者再。盖此四年间,虽三番五次冲击筑基初阶而未果,然其形神相融,原本凝气三层之相竟蜕变为八层之貌,隐然有返璞归真之象。
“筑基......“王林低语,目露决然。遂探掌于储物袋中,金铁交鸣之声乍起,一柄青锋倏然破空而出。但见剑身纹如星河流转,竟生灵性,盘旋三匝后栖于主人身前。王林足踏剑脊,但觉身轻如燕,顷刻化作流光直冲云霄。下方蛰伏之兽皆惊,霎时如鸟兽散。
掠过恒岳绝顶,凌罡风而行。山峦渐渺,林海成茵,村郭如芥,皆在足下如飞蓬流转。转瞬之间,故园村舍映入眼帘。王林回首一瞥,旋即剑指天际,绝尘而去,未留半分眷恋。
恒岳北峙,僻处赵境边陲,村坞星罗。今王林所向,乃北地雄城天水城,青锋既驭,云海为径,此去万余里之遥。
天水之城,王林但闻于蒙馆夫子之口,云其广袤无垠,乃赵国北境雄镇,驻大军数十万众,固若金汤。幼时闻之,心驰神往,尝寤寐以求,誓欲一睹其盛。
昔者未窥修真之秘,王林所怀鸿鹄之志,不过县试夺魁,入仕为官,擢升京阙,显亲扬名,更接双亲颐养天年。此念萦怀多年,虽屡经修行之困,然未尝或忘。此刻御剑疾驰,思绪万千,唇角含笑,犹自顾盼云霞。
十日倏忽,王林渐感方位莫辨,蹙额立于官道,神色惘然。忽闻耳畔讥诮之声:“吾观汝振翅数日,原以为胸有成竹,竟不识途邪?”
王林瞪目而斥:“若非汝屡教吾入林左突右转,岂会歧路亡羊!”
司徒南抚掌笑道:“此途密林如织,恐藏异木灵株,为师此举实为爱徒着想耳。”
言未尽,王林蓦然止语,目光如电投向官道尽头。但见尘烟漫卷,一列浩荡车马逶迤而来,首尾相衔数里之遥,商队旌旗隐约可见。
柳三,乃天水城威武镖局之总镖头也。其形虽不魁伟,然筋骨遒劲,气沉若渊。尤擅“开山掌“,运劲如虹,淬炼至炉火纯青,纵在天水城中,亦称豪雄翘楚。东家倚重异常,寻常护镖之事鲜有劳其出马。
此番所运红货非同小可,千里跋涉,险象环生,东家不得已方遣其出山。柳三素以豪放著称,交游遍及江湖,凡其所护之镖,绿林豪客莫不敛衽。今跨坐于枣骝马上,双目微阖,眉宇间隐含矜色。
盖此行虽遇刁蛮宵小屡相扰,然皆不足道耳。尤险者,乃遭绿林十盟伏击。彼等排兵布阵,方欲逞凶,瞥见柳三威容,竟不战自退。思及此,柳三胸臆间颇为自得。此刻日影西斜,回望天际,遥见天水城廓若隐若现,心知此番差事可告大捷,暗暗松了口气。
“大镖头,“身旁忽闻少年清朗之声,“此番若安然归返,不知东家当赐吾等几分红润?“言罢,少年嬉皮笑脸地打量着柳三,眼角眉梢皆透着机灵劲儿。
柳三嘴角微扬,未及答话,只闻远处传来驿马嘶鸣,似在催征。
“大镖头,此货既重,当取其什一,公以为如何?“杨森侧畔虬髯汉子促狭道。
柳三嗔目叱之:“东翁素有仁德,何时亏负伙计?此等琐务毋庸过虑,且静候之。“语未竟,忽见其眼角余光瞥向远处,沉声道:“杨森,道旁似有人!“
虬髯汉子闻言色变:“何人竟敢挡我镖行之路?“但转瞬恢复常态,嘿然笑道:“然其气度从容,倒似个有胆色的。“
时杨森一抖缰绳,那乌骓马昂首长嘶,四蹄翻飞似逐云电。柳三微蹙眉头,心下叹道:“此子虽擅驰骋,然行事浮躁,终欠沉稳。“
俄顷,马嘶人至。柳三凝目而视,但见王林峨冠博带,虽面含倦色却不失气度。那王林坦然对视,既不避其锋芒,亦不示怯,反引马避身侧,拱手道:“在下天水城威武镖局杨森,敢问君子何处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