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年饮冰血未凉

冰碴在青石缝里咔咔作响,惊醒了梁上栖着的寒鸦。鸦是独眼的,左眼眶钉着枚透骨钉——钉尾银铃早哑了,铃身上刻着药王谷的蛇纹。

雪见草从牌匾裂缝里钻出来。

根茎扎进“清心正道”的“正”字,吸饱了梁木渗下的陈血,开出的花却是惨白。

檐角突然坠下块冰。

落地时碎成八瓣,每瓣里都冻着半只血蟥——头朝东南,尾指长安。

“该动身了。”崔钰甩出道黄符贴在观门,符纸燃烧时带起硫磺味的青烟,“雪鹞子的嗅尸犬,最迟午时就会追到这里。”

武判官按了按胸口金印,城防图的纹路透过衣料烙在皮肉上。他望向东南方隐约的山影,那里有条被积雪掩埋的古道——三年前押送军粮时,城主曾指着断崖说:“若有一日你要逃命,就走这条鬼见愁。”

崔钰的竹杖突然点在崖边松树上。树皮炸裂,露出藏在树干里的玄铁匣——竟是寒疆军特制的火雷机关。“你那位城主朋友,”他屈指弹了弹引信,“连逃亡路线都布了三重后手。”

山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武判官眯起眼睛。崖下云雾翻涌处,隐约可见有十来具悬棺钉在绝壁——每具棺材都缠着浸过火油的铁链,链头拴着青铜铃铛。

“走棺道?”他剑眉微挑。三年前雪崩封山,城主带他走过一次这玩命的路——踩着悬棺当跳板,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冰渊,“当年我怎么没发现这里还有座道观的?”

“云深不知处,道隐无名间,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言语之间,崔钰已跃上第一具悬棺。棺盖突然掀开,钻出三条赤鳞毒蛇,却被他竹杖挑着蛇头甩向深谷。“又是山契,又是龙涎香,还有二十车朱砂的生意,”他回头笑道,“总得让主顾看看本事。”

武判官短剑出鞘,剑气震碎扑面而来的冰锥。踏棺而过的瞬间,他瞥见棺内闪着幽光的狼头徽记——这些棺材竟是雪鹞子十年前伏击商队时用的葬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