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河水流淌的汩汩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他们小心翼翼地攀上河岸,动作敏捷如狸猫。
确认周遭安全后,他们打开了那沉重的黑陶罐。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混杂着腐烂、腥臊与某种阴邪的气息,令人闻之欲呕。
罐中是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液体,在微弱星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正是用无数枉死者的尸身、怨气,辅以剧毒之物,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才炼制成的“尸毒”,一旦进入水源,顺流而下,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阳泽城中不用条喝水吃用。
没有丝毫犹豫,教众们屏住呼吸,将一罐罐尸毒缓缓倾倒入运河之中。
那墨色的毒液触水即散,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河水,仿佛从未出现过,却已种下了毁灭的种子。
十余罐尸毒,皆是用血丹勇士生生炮制的,里面还掺着古柯,到时官军喝了这水…药瘾发作,多半定是以为自己中了剧毒…
河水依旧流淌,载着这无形的死亡,向下游那数十万生灵汇聚之地奔腾而去。
完成任务,他们迅速清理痕迹,再次滑入水中,顺流而下,准备与另一队汇合,撤回阳泽城。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完成任务后的麻木。
——
与此同时,另一队教众则更加凶险。他们需要潜入守备森严的官军大营内部。
小主,
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他们避开了明哨暗哨,利用事先探查的简略地图,似壁虎般贴着阴影移动。
官军连日攻城,士气低落,加之粮草不足,夜间的防备确实比之前松懈了不少,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他们选择的目标极为刁钻:伤兵营的被褥堆放处、伙头军营帐后的泔水桶边、伙头军盛饭的大桶里,以及几处隐蔽的茅厕附近。
这些地方污秽滋生,人员流动相对复杂,且不易引起注意。
在一个堆满破布、血污绷带的角落,一名教众悄悄解开了麻袋口。
几只毛色灰暗、眼神却异常灵活的老鼠立刻窜了出来,它们身上散发着不易察觉的病气。
这些老鼠仿佛有灵性一般,迅速钻入垃圾堆深处,消失不见。
它们将在这里繁衍,将致命的病菌通过粪便、啃咬,悄无声息地传播开来。
另一人则将一些看似寻常、实则浸泡过特殊病菌培养液的干粮碎屑,巧妙地混入了伙头军营帐中明天要烧的饭食中。
只要有老鼠或者不慎接触的人,都可能成为新的传染源。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悄无声息。
他们如同黑暗中的瘟神使者,在营地各处播撒下灾厄的种子。
做完这一切,他们不敢有片刻停留,立刻循着原路,更加谨慎地撤离。
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的边缘,冷汗早已浸透了他们的背心。
***
东方天际,已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鱼肚白。黎明将至。
两队人马在预定地点汇合,人数未减,但个个面色苍白,疲惫不堪。
冰冷的河水、高度的紧张、以及对自身和任务的恐惧,几乎耗尽了他们的精力。
尤其是那些直接接触尸毒和疫鼠的人,尽管服用了药丸,仍感到体内隐隐有寒气流窜,四肢百骸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虚弱与不适。
他们不敢耽搁,趁着最后一点夜色的掩护,加快速度,沿着隐蔽的路径返回阳泽城。
当看到那巍峨而狰狞的城墙轮廓时,不少人心中竟生出一丝荒谬的“回家”之感。
城门悄然开启一道缝隙,将他们吞入。
等待他们的,是赵无常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成了?”他只问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