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黎也敛了些许愤慨,冷冷地回了一声:“林郡君,你可是大行皇帝亲封的郡君!”
这个女孩儿他也认识,第一次午门击鼓,年幼而知义;第二次午门激辩,为女而纯孝。
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可惜生作了逆臣之女。
林嘉若静静地看着他,道:“昔日三教辩法,韩大人一力主张废佛逐道,曰,其法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养之道,又曰,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
“韩大人忧国忧民之心,舍生取义之志,我虽闺阁女子,亦望大人如高山景行,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
韩文黎没有因她一顿夸赞而得意忘形,虽然脸上收了怒意,眼中却更添了几分警惕。
果然——
“请恕小女子斗胆一问,大人忧的是国还是民?取的是君臣之义,还是民生之义?”
韩文黎冷冷一笑,道:“林姑娘既然读的是韩某的文章,又何必断章取义——”
“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以事其上,则诛!”
“如今,君令犹在,臣何以失?”
“人者,夷狄禽兽之主也。主而暴之,不得其为主之道矣!”林嘉若忽然冷笑,“韩大人可曾数过,永康十二年,一共死了多少僧侣?”
韩文黎沉默片刻,傲然道:“韩某只知,永康十二年,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收充两税户,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
“杭州古刹云林寺,拆毁不过两个月,便在原址上兴建玉皇宫,京城没了大相国寺,依然有上清宫,百姓们不再供奉菩萨,全都信了道君——”
她定定地看着韩文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