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指甲陷进琵琶腹的云纹里。
天音琵琶在她怀里发烫,弦丝震颤着传来台下的情绪——兴奋、惊叹、还有一丝意犹未尽的痒。
她闭了闭眼,那些情绪便如潮水般漫进脑海:看客们被月疏的新奇技法勾得入神,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对了,是情。
"清欢姐。"白璃不知何时摸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块桂花糖,"哑姐给你留的,甜。"沈清欢低头,见小丫头的手背上还沾着绣线的碎屑,想来是天没亮就爬起来绣她的演出服。
"该你了。"司墨的声音从帷幕外传来。
沈清欢抬头,看见他立在廊下,玄色官服被风吹得翻卷,腰间的银鱼符闪着冷光。
他没看她,目光却落在她怀里的琵琶上,像是要把那云纹刻进眼睛里。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把桂花糖含进嘴里。
甜意漫开时,她踩着月疏方才站过的位置站定。
黄鼓手在侧台朝她点头,鼓槌在掌心转了个花。
"这曲子叫《惊鸿》。"她开口时,台下忽然静了。
从前她总怕出声,如今却把每个字都咬得清清脆脆,"是我在井里憋气时想的,在雪地里啃冷馍时改的,在被休书砸得头破血流时,又添了几段。"
台下响起抽气声。
月疏在后台攥紧了帕子——这小蹄子,倒会拿苦情当引子!
沈清欢的指尖触弦,第一声便如清泉破冰。
黄鼓手的鼓点跟得极妙,像春溪撞着卵石,叮铃铃溅起水花。
第二段转急时,琵琶弦响如急雨打蕉,她想起被嫡姐推下井时,井水灌进鼻子的疼;想起被休回门那日,母亲跪在祠堂前替她受的家法;想起在乐坊里被踩碎的琴谱,被泼在脸上的茶盏......
天音琵琶的震颤越来越烈,她能清晰感知到台下的情绪在变化:老学究抹起了眼角,小娘子的帕子湿了一片,连最挑剔的王评委都直起腰,指节敲着案几打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