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特意看向离珠,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但自始至终,对方冷淡得就如同旁边冰凉的神像。
“我相信都渠民的选择。”他重复了这句话。
长鼻子老太婆低下头,随意晃了晃头,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树枝,轻轻地拍打着身后的陶罐,发出清脆的声响。
伴带着声响,她略带无奈地说:“无愧是北庭口中的邪神,口口声爱民如子,实际上那些人在你眼中不过猪羊而已……”
“我何时讲过爱民如子?”
老太婆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阴睛不定。
离珠恢复了平常的温和笑脸,施施然地说:“杀主应该不是你的主人吧。”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下偶有乌云,乌云凝滞不动。
“但我累了,不想再与之争斗。我方才说得很明确了,他要拿,便亲自来取。你,还不够格。”
对方如同天边的乌云,彻底沉默。
渐渐地,起了风。
等到离珠重新侧过脸来,神像边上的老婆婆连同她的那些陶罐全都消失不见了。
离珠离开了神像,继续沿着农田边上的道路走下去。
……
白晨揉揉眼睛。
方才眼前画面停滞不久,他们就被传送到另一个场景里面。
仍旧是在白骨森林,时间换作了白天。
在靠近大幽山的地方,林木稀疏,村民们很轻易就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往空地周围架上护栏,做了阵法。这样就成为了他们临时的驻地。
妇孺老幼在空地中间,但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在这场逃亡中,能活下来本身就很不错了。
在这些人当中,白晨很快找到了熟悉的村长,也就是他们认识的族长文才,不过在这个时间线上未必叫这个名字。村长正在为席上的孩子把脉,而那孩子与阿格,或者宁川一模一样。
孩子已经昏迷,但比起不久前遭遇袭击的他相比,脸色好了一些。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症状的人。
这时候,白晨才想到自己现在的位置。他不在都渠民的临时驻地里面,而是在……空中?
他终于发觉自己现在正站在一只巨鸟身上。巨鸟浑身灰白,头顶长着像翼龙一样的头冠,其身形之庞大让站在它上面的人影显得可以忽略不计。
不止是白晨,其他人也都在这只巨鸟身上。巨鸟此时正围绕着地上都渠民临时驻地盘旋,像是狩猎中的猎手在计算着进攻方向。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可以将地上的都渠民们尽收眼底。
“时间变了。”百宝突然开口。
白晨知道百宝的意思。现在他们所处的时间应该是都渠村子神像被毁之后,村民不得不离开故地,前往新的庇护地点。
而他们最终所选择的地点是……大幽山?
突然,背着他们的巨鸟开始俯冲,一瞬间的动作差点让白晨因惯性摔下,好在被身侧的伏唯托住了。
伏唯之所以还能站定,则是因为顾婴把他按住了。顾婴同时按住的还有祭尊,唯一没有顾及的是百宝,后者直接倒在鸟背上,靠抓住鸟羽才没被甩飞出去。
不过百宝不是唯一的倒霉蛋,变回原状的阿那更是死死咬住了鸟背上的羽毛,才不至于让自己被甩飞。
他们的动作对巨鸟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后者仍旧如同捕猎的老鹰俯冲向都渠民们。
它不是孤例,在它俯冲下来的同时,周围更多的鸟兽也在作着俯冲的姿态。鸟兽之间甚至不是来自一种兽种,更像是某种猎物的集体围猎。
霎时间,天空中黑压压的飞鸟如同一圈漆黑的乌云,遮蔽天地,黑压压地朝着人群压下来。
但都渠人在此时却没有表现出如同面对神像破裂时所展现出来的的绝望。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数道金光从都渠人的驻地周围亮起,挡住了鸟兽的冲击。
金光直冲天际,驱散了迫近的黑暗。
紧接着,在他们的视线里,一个白衣金边的男人凭空出现在半空,双手作拳合击,震波如同波浪向四周发散,将靠近的鸟兽化作齑粉!
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正是彼时驻守在大幽山的天神离珠。
载着他们的巨鸟在离珠的攻击下灰飞烟灭,但那可怕的震波并没有因此而波及到他们,甚至,他们感觉到那震波在触及到自己之前停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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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一切环境也都停滞了。
应当是时间暂停了。
“上一次,你也走到了这里,不容易。”离珠的声音一下子拉近,几乎是一瞬间来到他们面前。
他在说话时,一直看着祭尊。
白晨才反应过来,如果没有百宝那一剑,祭尊很可能会淹没在黑水的魔祟浪潮之中,那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事实上最好的便是如同他和百宝那样什么都不管,因为无论怎样,那里的结局都不会改变。越是深陷其中,反而越危险。
站在百宝的角度看,他之所以挥出那一剑,更多是因为伏唯也牵扯了进去。祭尊有“轮回”的手段,伏唯可没有。
“对你来说,我现在是文渊,还是他的轮回继承者?”
祭尊呼气有些急促,胸口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似的,脑袋也在隐隐作痛。所有的那些眼前的情景,就像记忆一样往脑海里钻。
“二者皆是。”离珠轻声说,“当初,你带领族人来到此地,恳求我为他们带去庇护。”
“进入这里之后,属于文渊的记忆正在慢慢和我重合,我想起来是自己找到的你,为族人恳求庇护,也想起来了……族人痛苦的样子。”祭尊的呼吸逐渐平缓,眼神却越来越彷徨。
时间重新恢复流动。
原本要冲到他们跟前的冲击波突然消失,他们也因此落到地面,正好落入了都渠人的临时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