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

——

1492年夏，图瓦索王国首都，新拉图尔。

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正午的阳光直接照射在新拉图尔铁荆棘区的红砖石街道上，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就连往常随处可见的流浪汉，都一动不动的缩在街巷里的阴暗处，尽可能的减少自己活动所散发出的热量，阴暗处的几对眼睛，时不时地瞟向街角一处不时传出哄笑和吵闹的地方，眼睛里充满着渴望，喉咙里也不时的蠕动，吞咽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唾液。

那是布朗酒馆，是铁荆棘区为数不多为冒险者和普通平民开放的廉价酒馆，此时酒馆里几乎挤满了人群，劣质酒精的刺鼻气息混杂着人群的汗臭味共同营造了这里污浊的气息，任何一个开门进来的人都会忍不住皱起自己的眉头。

不过在场的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能有一杯加了冰块的饮料，不论是产自大陆南方庄园的白葡萄酒，还是兑水的廉价酒精，这些人都可以接受，他们只在乎深入喉头时的那一抹凉意。

“来来来～喝酒～”

“干杯干杯～”

“这两年这太阳是越来越毒辣了，我听说啊，城外南郊的土地都给晒干了，要是继续这么下去…今年这收成，恐怕是……”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微卷，皮肤褶皱的干瘦老头，他坐在酒馆靠窗位置的圆桌后，此时正倚靠着墙壁，透过窗户，望着被阳光照的发亮的路面，沙哑的语句里表现出深深的担忧。

“诶～你管那帮泥腿子干啥——”旁边有个年轻人扯着自己的嗓子喊到，他身着皮革制成的胸甲，胸甲的边缘露出许多毛边和刮擦的痕迹，腰后露出半截刀柄，是一个冒险者，此时的他半趴在邻桌的桌沿，显然已经喝的半醉。

“只…只要…兄弟们兜里……有钱！还能缺了你那点……面包不成？！”年轻人的话语中夹杂着怪异的音节，显然已经被酒精麻痹了舌头。

“就是就是！”旁边开始有人附和，紧接着另一个年轻人追了一句：“地里长不长得出粮食，那是贵族老爷们该操心的事，反正……就算遇到粮食丰收的年月，那些食人魔们也不会分给平民们哪怕多半磅谷子。”

“是啊是啊……”这句话引发了周围人的认同。

那个声音见有人附和自己，当即又用滑稽的腔调说道：“而且，各位哪个没点手艺活？保证自己饿不死还是没问题的。你说是吧，老达特。”说着，那人还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看向众人，又引得一群人哄笑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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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瘦老头没有接年轻人递过来的话头，看了一眼室内嘈杂的众人，心里暗道一声晦气，便不再掺和到这纷乱的气氛中。

这年头，成为一个冒险者并不需要经过严苛的训练，只要能凑钱买一两件装备，平民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所谓的“冒险者”，至于他们能不能在野外或者地下城的探险中活下来，那是之后需要考虑的事，危险的探索行动会筛选出一个又一个优秀的战士和猎人，碰上机遇的话甚至有机会成为超凡者，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那个幸运儿，直到他们死在某次探险中的某个微不足道的意外中。

在老达特看来，酒馆里的这些蠢货们大多都属于倒霉蛋的那个行列，早晚要把自己的小命丢在某个地下城的走廊里，变成某个遗迹生物的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