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戒零小和尚

风把衣袂吹开,像张不肯停笔的纸。

人心善恶,权欲悲欢,正像远处那条大道,蜿蜒到看不见的尽头。

晨雾被东风扯成细絮。

山脚的官道潮湿。

尘土混着草籽黏在靴底。

王烛沿路南下。

前方是一片被称作“长惧原”的旷野。

传言旅人夜宿其间,耳边会响起自己最害怕的声音。

久而久之,再无胆大之人敢走直线穿越。

商队宁愿绕远三百里。

正午时分,王烛在原北缘遇见三个人。

一个跛脚女书生。

一个卖药老郎。

一个扛棺少年。

三人相向而行,却因道路坍塌同时被逼到同一块岩棚避日。

岩棚阴凉。

尘沙顺坡卷到脚边。

跛脚书生姓冯,字清徽。

她自幼嗜书,家贫,于是以抄写碑文换旅费。

为了不耽误奔赴秋闱,只能抄近道横穿长惧原。

一路拄木杖,脚踝磨出血泡,却不肯绕行。

卖药老郎姓毕。

一口吴侬软语,却背整袋岭北苦草。

他说要寻传说中的胆影花,可治儿子噩梦惊痫。

知此原幻声不断,便偏要往里走,想采花镇“心胆”。

扛棺少年叫许折。

十七岁,肤色黧黑。

父亲暴毙无棺,他肩挑自制木匣,要把骨灰送回老家。

老家在原南。

所以也得穿过荒野。

三人初见互不打招呼,只望天色。

王烛负手立岩嘴。

冯清徽先开口:

“几位同路,可结伴否?”

毕老郎摇头:

“我走慢,拖累秀才。”

许折沉默,用麻绳更紧束肩上木匣。

冯清徽看向王烛:“公子意下如何?”

王烛淡笑:“随意。”

于是四人并行。

岩影从脚下移到身后。

长惧原的草一半枯黄,一半尖锐。

风吹草叶摩擦,像千人低语。

走出两里,幻声便来了。

毕老郎忽听见婴儿哭。

声音在耳膜里磕刮。

他脸色惨白,跌坐,口中喃喃:

“阿琢,爹爹带药来了,不哭……”

冯清徽俯身探他脉搏。

脉乱如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