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案上的铜牌与那空落落的小锁盒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她抬起头,语气比方才更加凝重几分:“叶老板,我派几个好手,贴身保护你吧。你现在灵伴不在,若真出点什么事——”
叶语闲摆摆手,似笑非笑:“保护什么?你这主意可不高明。原本他们还未必知道我做了什么,你要是安排人跟得严严实实,那才真是昭告天下——我叶某人做了亏心事,怕报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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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哼一声,语气悠然:“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慢藏诲盗’。你越小心藏着掖着,就越招人怀疑。我若真是怕事的人,岂不该什么都不做,等死算了?我反而要明晃晃地走出去,气定神闲,才能叫人看不穿。”
白狐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再劝。
叶语闲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口,神情如常:“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你也歇着吧,等令牌烫手的时候,我们再说怎么解局。”
他说罢,迈步而出,步履如旧,语气从容,连背影都透着一股闲散自如的洒脱。
白狐目送他离去,帐帘再次落下,风声微动。她没有立刻收回目光,而是静静地看着那扇帘缝,良久未语。
心绪如潮水般翻涌。
从早晨见面,叶语闲那一句“当我的贤内助如何”,带着笑意却又像是试探。到后来那半推半逼地把她送上接令牌的局,再到最后,他轻描淡写却沉如山岳的一句誓言——“你若出事,我会死在你前头。”
她一向自诩冷静克制,可此刻心头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撩动了一下。不是感动,也不是敬畏,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杂糅情绪,在心底缓缓发酵。
白狐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叶老板,你到底……是哪一面的?”
青丘的林地本就幽静,山气氤氲,即便是寒冬腊月,也难掩其几分柔意。
沿着小径缓步而行,树木两侧排布整齐,皆是狐族自古栽下的香雪梅。虽然已是冬季,枝头却仍残留些许粉红,如同晨曦未散的霞色,点点绽开在苍寒的枝节间。风吹来,带着些许湿润与花骨朵未放尽的香气,在林中缓缓弥散。
林阴之下,正有一队青丘的少年男女在笑闹奔跑。有人踩着落叶翻滚而下,有人惊呼着被推入浅雪堆中,笑声交织,仿佛整片山林都因他们而鲜活起来。寒气虽重,但他们身上裹着狐毛披风,毫无畏惧,蹦跳得像春天已经来临。
叶语闲站在林中远望,看着那一群人。衣角被风轻轻卷起,靴边已沾了雪渍。他没说话,只是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片刻后,他轻声自语,声音极轻,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叹息:“白狐就是为了你们啊。”
这一声话未出口几尺,那边笑闹的少年少女依旧追逐着,打雪仗的雪团正砸向一名少年脑门,引来一阵新的哄笑。他们未曾听到,也未曾察觉这位鬼王的凝视与感慨。
叶语闲只是静静地看了几息,便转过身,沿着青丘外的小径,一步一步往金陵方向走去。
他的身影拉长在雪地中,渐行渐远。风掠过枝头,将几瓣顽强的梅花吹落,洒在他肩头袖边。
忽然,他轻声吟起词来,声音虽低,却清晰如昨夜湖面碎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词声悠悠,在寂寂林中回荡。他走着走着,头也不回,步子不紧不慢。
等回过神来,眼前已是金陵的外城门。城门肃立,旌旗半卷,城墙之上积雪未化,城门下却已有人潮来往,贩夫走卒、车马辚辚,尘世的烟火味扑面而来。
叶语闲抬头看了一眼那座熟悉的城门,轻轻笑了笑,自语:“又回来了。”
“叶兄回来了?兴致不错啊。”城门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语气轻快而带笑。
叶语闲抬眼望去,只见小林一身劲装,正倚在马车旁边,朝他挥了挥手。
“你的事情办完了?”叶语闲走近,眼中带着点欣慰,问道。
“算是吧。”小林点头,神色中透着几分轻松,“我家冯师妹的事,总算是搞定了。之前的十世镜历练也好,后来那次寻宝也罢,我这一路上的成长……已经让我的机关术超越了我师父,甚至和掌门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神色郑重起来:“在十世镜中,我看清了当年的事,也向她道了歉。她……愿意原谅我,也终于还魂归体。现在,我们总算算是……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