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叶语闲,语气缓和了几分:“这便是她的心思了,叶大人看明白了么?她不想与你们为敌,但她也不会放下那些过往。我们二人来到成都,本意也是想寻些线索……若真有机会,我们也想知道,当年那些旧账,是否真如族谱所载那般。”
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一众人:“这次之事,咱们或许还能各退一步。但下一步——要怎么走,就看叶大人是想结善缘,还是了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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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沉寂了几息,酒香与夜风交织,连堂外的灯笼,都在这沉重的对话中,轻轻晃动。
叶语闲一手搭在膝上,指尖轻叩着桌面,那节奏并不快,却隐隐透出一丝不安。他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笑容,只是眼神却微微有些失焦,仿佛正穿越眼前这厅堂,看向了更远更深的地方。
薇的话仿佛一把针,扎进他心里某块久未碰触的地方。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话他也说过许多次,可此刻从那女子口中平静地说出时,他却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因为她没有声嘶力竭,没有哀求,只是陈述,就已经重若千钧。
她母亲尸骨无存——叶语闲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了小狐脸上那抹天真,还有师妹寂静时无声漂浮的模样。他想,如果哪一天,小狐忽然血溅当场,死于非命,只因她出身的某个宗族与人积怨,那他会如何?会原谅么?会视为命数,笑着放下么?当然不会。
叶语闲是个喜欢跳出问题之外思考问题的人,但目前这个情况下,对方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仇恨,毕竟九黎族先动手,把她整个家族灭掉了。这种仇恨的类型,早已经脱离了叶语闲能控制的范围。
但问题是,九黎族如今在自己旗下,已然算是半个“自己人”。当初在金陵那场纷争之后,他便默认接下了他们的保护伞。而从江湖逻辑来说,自己既然接下了人,便不能让对方被轻易“报仇”。
他始终是个“护短”的人,也是个需要护短的人。哪怕这“短”并非出于情分,只是利益、规则、责任所组成的网络。不然以现在的位置,众叛亲离的结果,则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叶语闲是知道这个后果如何的。
之前,他选择的是逃避路线,所以在来到成都之后,并不是第一时间就打算寻找双瓷一行人的下落,而是先去了十世镜,提升一番自身实力。然后通过寻宝来提升一下现在这支队伍的默契程度。
然而,如今的情况,虽然薇并未恃强,双瓷也没有咄咄逼人。而这是始终无法避开的而且最难处理的局面。
如果她们是恶意挑事的角色,那一切都简单许多。可她们没有——甚至连提出要求都十分克制,只是以对话的方式,坦然地掷出了问题,摊在了他面前,不吵不闹,只等待他的选择。
叶语闲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盏,杯中的茶已经凉了。浮着的茶叶,像是散落在时间洪流中迟迟归不了岸的思绪。
“如果这是一个局,我反而能轻松应对。”他心底喃喃,“可偏偏这是真实的情绪,真实的伤痛。”
他可以对敌人狠、对自己狠、对同伴讲策略、讲布局,可唯独面对这类夹杂了太多“人”的局面时,他反倒犹豫起来。
因为他知道,仇恨这种东西,只要沾染一点,就是长久的因果。站在哪一边,都是错。
他缓缓抬起眼,看向薇和双瓷,嘴角仍挂着淡笑,只是那笑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疲惫。
这一刻,他终于开口了:“这事……我怕是要多想想再回答,。”
“想想?”薇忽然挑眉,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压抑不住的情绪,“还能怎么想?”
叶语闲靠在椅背上,指尖敲着茶盏边缘,眼神里带着几分冷意。他的语气不急,却一句句敲在所有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