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这种极其现实主义的群体,会有信仰吗?
希尔趴在临时掩体的边缘,感受着脚下大地的轻微震动,不由得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是有的吧。
她不止一次看到那些胡子拉碴的老兵在战斗前后,笨拙地在胸前划着某种符号,嘴里念念有词。
可你要是真问他们信的是哪位神只,或者哪本神圣典籍里的教诲,他们大多只会茫然地摇摇头,然后含糊地说上一句“保佑我们活着回来就好”。
相比之下,她的队长,艾伦·路德维尔,就显得格外……异类。
无论在谁看来,他都表现得像个最虔诚的信徒,对各种神话传说、宗教典故信手拈来,仿佛从小就在教堂里长大,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不止一次,用那种仿佛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的平淡语气,告诉希尔——他没有任何信仰。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东西能让他露出近乎“信仰”的狂热,那大概……是冰冷的钢铁和轰鸣的机械?
希尔不止一次撞见队长对着新运来的火炮、保养中的魔导步枪,甚至是嘎吱作响的履带车辆,以及闪亮的魔导装甲,露出那种近乎痴迷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孩童的好奇,而是一种……欣赏,一种近乎于理解的共鸣。
他也总是把“真理只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挂在嘴边,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晚餐吃什么。
队长似乎是个彻头彻尾的“火力即正义”学说的狂信徒。
当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更倾向于称之为“运动战的艺术”。在他看来,依托坚固阵地进行防御,简直是上个世纪的愚蠢想法。
“速度,突然性,空间的灵活转换,”艾伦曾经一边擦拭着他的魔导步枪,一边对希尔解释,“用机动性打乱敌人的部署,像外科手术一样精确地切除他们的有生力量,或者夺取关键的战略节点,这才是新时代战争该有的样子。”
“蹲在坑里等着挨炮弹?那是蠢货才干的事。”
“你们谁要是跟不上我的步伐,我就把谁丢进堡垒里去吃炮弹。”
希尔当时忍不住问,“那……队长为什么不把这些想法向上级提建议呢?”
艾伦只是抬起头,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看透一切的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