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往生契阔余烬温(大结局)

烧到第三炷香的时辰,明德书院西窗透出烛光。青衫先生腕间的青铜镯泛起斑纹,砚台里未干的墨汁突然泛起涟漪。纸上刚誊到";蚀骨灼心";四字时,朱笔突然炸开一蓬血色,将他方才夹在《云笈七签》里的干桃花瓣染得猩红。

后厨劈柴的季老头扔下斧头,三指掐住腰间烂菜叶嗅了嗅:";尸藓味窜到瓦檐下喽。";话音未落,书院棋室里的白玉棋盘突然落满黑子,棋路走势竟与城北新迁来的盐商宅邸布局严丝合缝。

晨光未起时,打更的锣响震碎百花巷的青瓦霜。四口描金楠木棺堵在盐商府门前,棺盖流下的露水在阶前汇成个";偿";字。官差撬开钉梢,棺内八个红漆木偶呈北斗状排列,心口处嵌着泡过尸油的合欢铃,铃舌上缠着的胎发随着晨风轻轻摇晃。

";要弄明白这些邪祟之物,还得去问桃止山那位。";仵作老张卷着验尸布的手在抖。他记得十年前山洪冲出的石函里,也出现过同款鎏金合欢铃,只是那夜参与启函的七个衙役后来全疯了,每人口中都长出似胎发般的黑丝。

青衫客在溪边浣笔时嗅到了桃木焦味。指间拈着的松烟墨陡然断裂,墨渍在溪石上洇出张哭脸。当年钉在老桃树下的青铜钉正渗出赭色锈水,渗入树根处的泥土凝结成二十八星宿的图样。最亮的紫薇垣正对应着城中盐商宅院的中庭方位。

盐商家的哑婢夜半梳头时,铜镜里常闪过几个戴红肚兜的影子。直到第七夜,她在后厨熬药的砂锅里捞出串青铜铃,每个铃铛里都裹着半融的糖人——那糖胎的面容分明是盐商家年前夭折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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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有头。";青衫客踩着露水登上鼓楼时,袖中的铜尺残片豁口处突然发热。城北盐商宅邸的飞檐斗拱间悬着七盏晦明不定的灯笼,最末那盏忽地炸开团青火,映出院墙内东南角新垒的牡丹花台——土层下十指并拢的尸手正破土而出。

当盐商家嫡女及笄宴的第五道热菜掀盖时,鱼眼珠突然迸溅出黑水。赴宴的布政使大人喉咙里卡着枚铜铃铛,上头錾的";借命";二字被舌尖血染得忽明忽暗。青衫客从游廊阴影里转出来时,正撞见戍卫举着火把将新娘喜轿团团围住——轿帘缝里垂下的喜绸正渗出脓血,散发着当年炼煞鼎中的恶臭。

月过中天时,老桃树下的地脉突然涌动。青衫客刨开积年的腐土,三枚青桃子早已溃烂成灰,灰烬中裹着半块锡制的北斗勺柄。当他将勺柄按向铜尺残缺处,夜空二十八星宿诡异地扭曲成张婴孩笑颜,喉轮处聚起血雾凝成道敕令。

盐商家祠堂的族谱在当夜自燃,火舌独独饶过笔迹最新那页——记载盐商夫人难产那夜的墨痕泛着幽绿,纸背洇出七个指头大小的血色窟窿。守更人听见库房里的铜镜接连炸裂,镜胎里蜷缩的婴尸蠕动着爬向佛堂前的新供果。

青衫客沿着盐商宅院外槐树的旧疤往上摸,树皮下埋着三十六个青铜骰子。每枚朝上的点数暗合一年来城中横死之数,最大点数那枚嵌着半块金箔,与他怀中的契书残片恰好能拼成当年叶家祠堂焚毁时遗失的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