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说出口的那个字,便化作了“红尘道”的开端。
她曾想斩尽情之一字,却发现,正因其苦,其乱,其伤,其重,才配称红尘。
十九岁那年,她刚刚踏入武道第六重,已是北荒年轻一辈第一人。
但她并未接受宗门召令,也未归于庙堂之上。
而是——披甲上阵,投身边军,加入了名叫大赢王朝的军队之中。
边军在当时,不过是人族最底层的兵力,不受宗门庇佑,不得气运加持,无武道功法传承,只靠一腔血勇,守那三千里天关边陲。
大漠风沙里,谁会记得这些兵的名字?
可她记得,她从未忘记她在十三岁那年,独身赴边荒猎蛛时,曾见过一个少年兵死在荒漠之中——胸口插着残箭,眼里还有未干的泪。
他的口袋里,有一封未寄出的信,写给母亲:
“孩儿平安,边疆无恙。”
她没能救他,所以她来了。
初入军时,她身份不显,没有人会因为她年轻,天赋高,名气多大就对夜流霜多客气。
她披甲如众兵,不曾言语。
却在第一次大规模袭边中,独自斩下敌族统领首级,力挽狂澜。
从那一日起,军中皆知,血袍将中,有一人名夜流霜。
她杀敌如麻,却未有一丝喜悦。
因她知,那每一个死去的敌人背后,也有国,也有血肉亲人。
但她不能停。
若不杀敌,那些等她归家的士卒、病痛中的老者、孤苦的孩童,又由谁来护?
二十岁,她破敌五军,受封“镇东将”。
二十一岁,她率军夺回边陲孤城“涂阳”,将死百姓三千,亲手背出伤者百余,衣不解甲三日三夜。
她从未言苦,也未言功。
她只是挥剑,杀敌,夜半梦中,仍念着那句:
“孩儿平安,边疆无恙。”
她渐渐忘了江彻的身影,在这期间也不是不曾再动情。
在戎马十年中,她有过一位副将,姓许,字清河。
许清河是她唯一在军中能说得上话的人,擅布阵,懂兵法,也曾试图教她如何在庙堂之外运筹帷幄。
他也说过:
“你斩万人于前,护千民于后,终归孤身,不怕吗?”
她只道:
“若怕,便不该上战场。”
她未答他真正的问题。
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