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阶绝对比京娘湖的游艇还晃！”汉娜抓着铁链扶手往上挪，运动鞋底在露水打湿的石阶上打滑。

清晨的雾气还缠在半山腰，卢勇背包侧边挂的保温杯撞着栏杆叮当响，惊飞了岩缝里啄野果的蓝尾鹊。

卢勇转身伸手拉她：“昨天谁说方特过山车不够刺激来着？”他腕间的运动手表被朝阳镀了层金边，表盘反光正巧晃到后边拍照的大爷手机镜头。

大爷笑骂着扔来颗山楂果，汉娜凌空接住塞进他背包侧兜：“留着给你补充血糖。”

半山平台的玻璃栈道前，汉娜攥着卢勇的衣角不肯松手。

“这玻璃擦得也太干净了！”她蹲下来戳了戳透明地板，山涧的流水正从三百米下方穿过，晃得人眼晕。

卢勇突然掏出手机对准她：“笑一个，发给你妈当桌面。”汉娜尖叫着蹦起来追打他，倒是顺利通过了最吓人的那段。

卖烤肠的摊位飘来焦香，汉娜鼻尖动了动：“我要刷辣酱的……”话音未落，头顶松枝簌簌抖落积雪，冰凉的水珠正巧钻进卢勇后脖颈。他哆唆着掏钱时，摊主大姐笑着多塞了根脆皮年糕：“送你们小两口的，山顶风大扛饿。”

攀岩区红绳标记的岩壁上，汉娜挂在五米高的位置耍赖：“卢勇你照片拍够没有！”她右脚的登山卡在石缝里，晃悠的小腿在岩壁上投出钟摆状的影子。底下围观的小孩齐声喊加油，卢勇趁机抓拍她龇牙咧嘴的表情：“这张叫《绝望的岩羊》。”

山腰茶棚的老陶壶噗噗冒热气，汉娜捧着一次性纸杯暖手：“这茶怎么有股板蓝根味儿？”卖茶大爷拎起炭火上烤的柿饼：“配着吃就香咯！”她咬开的柿饼芯流着蜜，指尖黏住的糖丝被风吹着贴上卢勇的防晒衣，在黑色布料上拉出晶亮的蛛网。

“快看这个角度！”汉娜突然拽着卢勇往观景台挤。青铜铸的景区吉祥物手掌心里，她踮脚比划着托举太阳的造型。举着自拍杆的大妈突然入镜，手机壳上的牡丹花反光正巧给汉娜头顶加了朵虚拟花冠。卢勇憋着笑按下快门，远处层叠的山峦在取景框里化作水墨屏风。

下山滑道入口处，汉娜把防护垫拍得啪啪响：“这个肯定比方特漂流快！”她散开的马尾糊了满脸，转弯时溅起的雪水在防护镜上画抽象画。后边小朋友的尖叫声追上来时，卢勇的鞋底擦出火星，刹车用的橡胶块磨掉半个角。

半山腰的许愿树挂满红绸带，汉娜抢过卢勇的马克笔就往高处系。“祝我家哈士奇今年少拆家……”写到半截突然卡壳，山风卷着碎雪扑来，红绸啪地贴上她刘海。卢勇笑着帮她摘掉绸布，顺手在背面添了行“希望愿望实现时狗毛别沾我西装”。

废弃的采药人木屋前，汉娜对着斑驳的窗框摆造型：“快拍出颓废感！”她扯松的围巾刚飘起来，木门吱呀晃出只花栗鼠，抱着松塔呆坐在门槛。卢勇连按快门，阳光恰巧穿透屋顶破洞，给毛茸茸的入侵者打了束舞台追光。

山顶休息站的老婆婆掀开棉被，露出冒着热气的蒸笼：“野菜包子最后两笼喽！”汉娜咬开的面皮烫得直哈气，翡翠色的馅料沾在虎口，卢勇顺手用湿巾给她擦手。邻桌登山队的大叔起哄吹口哨，老婆婆笑眯眯地多送了个红糖馒头：“年轻真好哟。”

夕阳把缆车染成蜜橘色时，汉娜晃着酸痛的腿肚子抱怨：“我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卢勇突然蹲下拍自己后背：“上来，别压塌人家轿厢。”她趴上去的瞬间，整座山的影子恰好漫过山谷，缆车像颗发光的橙子滑进深蓝果篮。

山脚停车场亮起车灯时，汉娜翻着相机里的丑照咯咯笑：“这张你好像被山魈附体了！”

卢勇抢过相机要删，她跳起来去够，运动鞋踩进水坑溅湿了裤脚。

保安亭的大爷探出头来吼：“小两口要闹回家闹！”两人憋着笑钻进车，后视镜里五指山的轮廓正被星群慢慢点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