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卸了报馆的差事,又没有新的工作,方晴第二天就睡了个大大的懒觉,又慢吞吞地起床洗漱,懒得自己做饭,出来转一圈,卖早点的摊子都差不多收了,方晴好赖买到一个烧饼。
方晴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往回走,然后便看见汽车旁的韩益——就如一幅名画,晨光中灰头土脸的小胡同和来去匆匆的过客都是背景,只为凸显主角的神采。
方晴抹一把嘴边的烧饼屑,有些尴尬地笑了,“韩先生,”然后说了一句特别傻的话,“吃早饭了吗?”
韩益笑笑,“吃过了。”
方晴知道自己犯了傻,更尴尬了,“要不要去寒舍坐一坐?”总不能就这么在胡同口站着说话。
“好。”韩益道。
方晴心说,幸亏出来的时候略微收拾了一下,要是被窝还摊着……
方晴请韩益坐了,自己扇着扇子,用小茶炉烧水泡茶。
韩益看看桌子上纸包里露出的半个烧饼,抿抿嘴,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聊了两句皖地局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韩益又问,“听说你辞职了?”
“嗯,”方晴笑道,“终于可以无所事事散漫度日了。”
韩益笑一下,过了半晌,“我遇到秦奋先生,他很佩服你,说这样的气节风骨,让男人们都惭愧。”
方晴哑然失笑,“这算什么气节——”
“因为民族情感,拒绝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于我们普通人,便是气节。”
韩益沉稳的叙述语气让方晴有点不好辩驳,仿佛再说什么,就太过矫情了,方晴便只好笑了。
韩益问方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方晴便说了画《宋敏之入关》的事。这阵子也断断续续画了一点,没有郑衍催着,又有报馆的公事做借口,画的并不多。
“这回没有犯懒的借口了,总要画完的……”方晴停顿了一下,略显不好意思地坦白道,“其实还是犯懒,有这件事情做着,就不想出去找新工作碰壁。”
韩益也笑了,半晌道,“你总是太过自谦。”
方晴笑笑,问韩太太最近在忙什么。方晴不想与韩益讨论自己的性格,男女之间,这样的话题未免有些暧昧。因为心里曾存有的那点念想,此时便格外避嫌。
韩益说韩太太最近在学英语,每周去上三次课。
真好,这样积极的生活。方晴笑道,“以后出门,见到洋文,就可以请教柳姐姐,不用瞎猜了。”
韩益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