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院两个多月,错过了上海最炎热的季节,如今夏末秋初,天气转凉,将夜未夜的huáng昏,清风拂面,舒适极了。
然而她这一路都昏昏沉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直到车子停到了百丽剧院门口,才恍然清醒过来。
娄小舟此番委实是高调回归。
百丽剧院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新式剧院,西洋建筑,气派非凡,此时门口车水马龙,豪华汽车排起长队,名流商贾进进出出。剧院门口张红挂彩,巨大的宣传画报从三楼垂到了一楼大门正上方。
谢景澜见萧瑜抬头注视着那副宣传画报在门前止步良久,不由道:“快进去啊,一会儿开场了。”
萧瑜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淡淡道:“你怎么也不说一声今日和娄老板搭戏的是谁啊?”
“诶,我没说吗?当然是如今红透半边天的探花旦角碧云天老板了。”
那巨幅画报上印着一对相偎相依的璧人,乾旦秀美,坤生英俊,杜丽娘慕色还魂,柳梦梅情深似海,正是一曲《牡丹亭》。
娄小舟是梁瑾的师姐,她险些都忘了。
此番演的是五十五折全本牡丹亭,分成上、中、下三本,三天演完。今晚是上本,从闺塾到离魂,讲得是梦中情,为情而死。
坦白说来,除了之前除夕夜里在秦关师父的小面馆里听到那半曲《洪崖dòng》的转播外,这几年来,她再没听过有关梁瑾的任何只字片语,甚至再没听过戏。无暇顾他也好,刻意回避也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自觉不是转了性,不过是曾经沧海,心有戚戚。
游园惊梦这一折,她以为自己都忘了,可那鼓声灯影一起调,窈窕丽娘一亮相,一字一句倒背如流的唱词咿咿呀呀的倾泻而出,她终究还是忆起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