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茂密的芦苇荡,虽说眼下不是长势最盛的时节,可也高挑芊细茁壮挺拔,鲜嫩翠绿密密麻麻的叶子,编织出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厚重幕墙,把河与岸分割开来,成就了两个互不干扰的天地。木船沿着曲折的水道划向岸边,隐没在一人多高的蒲苇间,艄公用长长的篙杆把船撑住。
“这土酒有后劲,上头啊,一定忘了掺水来,掺没掺水骗不了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个的?哼哼,师爷辈的。”摇摇晃晃的店主出舱来到船尾,
一边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一边乘酒假气地嘟嘟囔囔。他背转过身子去,面向芦苇,静默半天才如愿以偿,“哈”的一声后说了句“粗坦”,再习以为常地抖搂了两下胯骨。
艄公拎着长篙走过来,向其恭敬地问道:“大姑伊,痛快来?我们现在开船可照?”
“照!开船吧。”干瘪老头拢着衣裳,醉眼朦胧地看着船头的人们,“呃,晓民,你怎么站着不动呢?”店主注意到艄公呆立在身边,愣呵呵一动不动。
店主推了他一把,艄公这才缓过神来,“大,大姑伊,您看,那是人,还是鬼?”
“大白天的哪里有鬼哟?让我看看是什个吊什。”老头子揉着眼睛,揩去酒后生出来的眼屎,向芦苇丛里费力地辨认着,“哦,是个稻草人嘛,他还用手捂着嘴,做得跟真的似的,是谁把它扔到水里的呢?还给穿了件内衣。真得味!”他不由分说从艄公手里夺过长长的篙杆,向上半身露出水面的假人使劲捅去,不偏不倚正顶在它的胸口上。
“噗呲”一股鲜血从假人的胸口处涌出,染红了周围的水面,“大姑伊,那是个真人!被你捅出血来。”艄公顿时失声惊叫道。
店主也被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把长杆子收回来,不住地摆着双手否认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捅的。晓民,你看见来,有把钢刀从他身体里冒出来了,刀子不是我的,我只是用杆子碰了他一下。”的确有把雪亮的钢刀从那躯体里露出来。